“給我破！”

交戰過於激烈了，更一戰就是半日時間，中孚道人也好，天聖力王也罷，俱都是法力衰減不少。

這個時候，正再度催動荒古撼天拳轟向蒼穹寶塔，眼見著又要來一次硬拼，天聖力王忽地一聲咆哮，口中猛地噴出了一口金色霧氣。

一剎間，天地元氣極度晦澀，諸多觀戰的神念更是一下失去了感應。

這金色霧氣赫然和早前那蒼茫之氣有著一些相似，不過，猶要濃郁千百倍，更有著一種質變的莫大玄機。

遙遙眺望著，眼見著蒼穹寶塔被這霧氣一個卷住，竟然靈光一下晦澀，似是器靈難以出竅，中孚道人的神念也難以繼續掌禦，林青的目光不由一動。

他是深入過蠻荒深處的，這口霧氣的本質，正與蠻荒深處，那壓制一切神通的本質，近乎於完全一樣。

不過，蠻荒之變，起源於洛水神女之事，由造化演變和封鎮天地而來，是涉及到赤帝，以及河圖這般的無上大能的。

若是天聖力王這一族也和蠻荒之變有關，這豈非是說，這支蠻族的背後，也可能有人參與到了其中？

而能涉入這般的大局，這人當也是真正的大能。

“蠻族似是與傳說中的巫神道統有關，莫非……”

林青心念暗轉間，天聖力王的荒古撼天拳，已是硬生生地砸到蒼穹寶塔的本體之上了。

受那金色霧氣的壓制，中孚道人的九重天道幾乎與蒼穹寶塔徹底斷開了聯系，無有九重天道加持，蒼穹寶塔不過是中品靈寶，而且，還是器靈被壓制著的中品靈寶。

荒古神力，一拳轟中，肉眼可見，這尊寶塔之上，無數的裂痕頓時密布。

“蠻王！”

本命靈寶，與元神相連。

蒼穹寶塔這般的嚴重受損，甚至有徹底崩碎的可能，中孚道人道心俱跳，顧不得其他，右手施展九重天道，化出重重金光，再凝一座寶塔，又朝金色霧氣一收。

左手則施展出遮天紫金罩，也不守護自身，這紫金罩卻是朝著天聖力王一卷而去。

“九重天道，不過如此。”

“給我碎！”

天聖力王一聲狂笑。

有蒼穹寶塔在，中孚道人尚且被他追著打，此刻，蒼穹寶塔已破，他那還需要在意中孚道人。

一拳破萬法，戰意之拳直轟九重天道的收字決。

一力降十會，又是一記荒古撼天拳，再次砸到了蒼穹寶塔之上。

而對遮天紫金罩的席卷，他竟是不管也不顧，直接以蠻族真軀硬扛！

“中孚輸大了！”

戰局隨之落定，蒼穹寶塔幾乎被徹底打碎，器靈也被直接打殘，此戰之後，即使能養好傷，中孚道人的實力也將衰退一截，哪怕依舊非是尋常地逆第三步修士可及，但絕世宗師的位置，恐怕不會那麽穩定了。

不過天聖力王也不輕松，先不說激鬥半日，法力的虧損極大，也不說最後時刻，遮天紫金罩改卷為砸，全力的一下，便是他的真軀也受了些損傷，單單只是那口金色霧氣，天聖力王實則就暗暗心疼。

這口霧氣可非尋常，甚至非是他所能修煉出，這是蠻族的傳承聖物，只有每一代的蠻王，才有資格繼承，而且只有這一口，天聖力王此番用掉，那就不可能再有，只有下一代的蠻王，才能重新自聖地接到傳承。

某種程度來說，這口金霧正是歷代蠻王的最終手段，連各方巨頭都隱隱顧忌著。

當然，也只是各方巨頭這般顧忌，尋常之人甚至根本不曉得這一金霧的存在。

“蠻王的巫神元力畢生只可用一次，上人無需牽掛在心。”

中孚道人慘負在先，行將上場，神昉上人面上不禁有些凝重。

那般金霧，正是連他的神念也徹底遮住了，一時間，他也根本想不出抵禦的辦法，這般手段，再加上天聖力王的無匹神力……他恐怕也只能謹慎游鬥了。

而如此一來，勝算著實不大！

不過正是在神昉上人暗暗皺眉間，一道平和的聲音忽地在他耳邊響起。

巫神元力！

畢生只能施展一次！

面上凝重終於散去，神昉上人微微頷首，便是一步跨進了西方海域。

聲音正是出自無業上人。

執掌涅槃宗，無業上人自是曉得天聖力王的根底。

“力王，你是自己下去，還是由貧僧送你下去？”

一個登上擂臺，神昉上人身影憑空一長，居然也化作了數百丈之高，有雙面四臂的金剛明王法身。

這金剛明王手拿降魔杵，金剛盤，有大威能和大忿怒，正是佛門正宗法相神通，也是俱舍宗的鎮宗大法寶俱蘇摩明王功，

傳說寶俱蘇摩明王是佛陀的忿怒化身，降妖除魔俱由其行，哪怕神昉上人還借不來真正的明王之力，卻已是穩穩立足在了絕世宗師行列。

“廢話真多。你佛門金身法相，不過是仿照我巫神道統而來，正要看看你學到了幾成。”

天聖力王一聲大笑，絲毫不在意法力虧損不輕，居然徑直迎上了神昉上人。

一個蠻王真軀，一個明王法身，兩人這一開戰，激烈程度還要勝過早先那一戰。

“無有千年時間，蒼穹寶塔難得覆原。”

“那一步只能提前了。”

“三魂交合，一點真靈……瞞天大法若名副其實，至少有三成機會，能瞞過造化天道。”

“如此，元會交替之後，便是天罰之劫更為厲害，但無有造化之力壓制，終究還有不小的希望。”

某座山峰，中孚道人面色已然平靜，前一刻的慘敗，仿若根本影響不到他的心境。

蒼穹寶塔的器靈受損，至少要千年才有恢覆的希望，不過，他之天劫，可推延不到千年之後。

一切只能提前了！

眼眸深處，一道神光一閃而過。

“黃泉道，忘川水。雷鵬，也只有你的陰陽之氣，方才能壓他一頭了。”

神昉上人和天聖力王鬥得震天動地，諸葛老怪的目光卻在看著南方。

天聖力王雖然氣力虧損不輕，但短時間之內，神昉上人卻還壓不住他，倒是南方戰場更有意思，那黃泉教主的忘川之水著實是厲害，不管是道門宗師也好，是佛門高僧也罷，俱都難接其幾下。

以諸葛天辰的眼光，自是看得出，這般之力，某種程度已經達到他們這個層次了，之所以沒有成為真正的絕世宗師，不過是因本命功法稍遜，境界也未曾達到，故而法力遠不如他們渾厚，忘川之水能施展出，但不能長久施展。

也就是說，黃泉教主雖不是絕世宗師，但卻有資格他們正面交手，至少是交手一陣！

這般的神通，中洲也沒有幾個，而且基本都出自四大巨頭，偏偏四大巨頭中，只有真魔殿會出場。

心中暗暗的一個盤算，諸葛天辰的目光看向了妖族那邊。

這個時候，若說誰最有希望壓過黃泉教主的，無疑當是雷鵬王。

雷鵬王的陰陽之氣，正和黃泉教主的忘川水一個層次，而黃泉教主到底施展過數次了，氣力終究及不上雷鵬王。

“真魔殿的凈無幻也現身了，我無對敵兩人之力。”

雷鵬王神念平靜地一波。

凈無幻，真魔殿太上長老，雖不如羅天老魔和無情劍魔，但也絕對是雷鵬王和黃泉教主一個層次的存在。

雷鵬王不認為自己有力拼兩人的必要，尤其他還曉得須彌子和元聖子的打算。

“道友若有意，何不先行拿下此擂。”

“他魔道若要再爭下一擂，我外海只是不會坐視。”

雷鵬王又補充了一句。

體會著他的話意，諸葛天辰心中不由一動。

外海妖族的盤算似乎……

不過，雷鵬王話中之意也不錯，不管最終如何，他若先占了這一擂，至少是徹底穩妥了。

未曾說話，諸葛天辰靜靜地觀望著。

一切還不急，便是無人上去挑戰，也要半日時間才算落定呢。

且先看神昉和天聖之戰如何再說。

伴隨著黃泉教主的大發神威，尤其是接連重傷幾大宗師之後，南方戰場終於消停一下了。

要知道，忘川水不只威能無邊，更有侵蝕元神的大陰毒，只看那幾個重傷之人的慘狀，便可見其中一斑。

而且，最重要的是，河圖星相終究非是他們所要爭奪，他們只是為那幾個大佬賣力罷了，犯不著這般拼命。

趁著這一消停，黃泉教主連忙恢覆起了法力。

而西邊，在連續幾個時辰不斷的硬拼之後，天聖力王終是不敵神昉上人，被生生打斷一只手臂，敗下了擂臺。

同樣不待神昉上人休整，費無情直接登場，招呼都不打一下，以無情劍意掌禦的極道魔指一點而出。

極道魔指，這卻是真正的無上神通，再有殺戮道心所化的無情劍意融合，這正是無情劍魔名動天下的根本所在。

一出手便施展這般手段，費無情這是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的樣子。

神昉上人自是不會如他之意。

時而拼鬥，時而避著鋒芒，這和尚不求能勝，一心只在消耗費無情的法力。

這一戰又是數個時辰，眼見著南方戰場都將餘聲落地，諸葛天辰徐徐地走出了。

“諸位，此前的約定不變，長樂道兄會全力出手，不過這一擂總是不能讓魔道占去，便由本人先拿下，後邊的位置，我二人不再插手。”

神念朝著幾方一傳，諸葛天辰不徐不疾的身影已是走進了南方天空。

面色俱都不動。

妖族是已有成算，而且須彌和元聖都未出手，是全盛狀態。

中孚是無話可說，他已敗不提，本命靈寶都被打殘，此刻明顯要遜色諸人一籌。

印光則是不欲多說，神昉正與費無情在激鬥，他若此刻反對，或者幹脆自己上陣，說不得反會引起更大的變動。

只要諸葛老怪不違約便可，諸葛老怪不變，妖族當也不會主動去變。

待到壓下魔道之後，佛門該有的，依舊會有。

故而，便是曉得這是應著了魔道的盤算，印光也不甚在意，不管如何說，他們四方聯手，整體實力足以壓下魔道。

諸葛天辰一登場，黃泉教主也是識趣，二話不說，直接認輸。

緊接著，凈無幻出來了。

自然不是挑戰諸葛天辰，凈無幻登上了北方天空。

“真魔龍璽！”

這個時候，首擂之爭早已結束，林青已是回到了玄天宗大艦之上。

眼見著黃泉教主認輸，凈無幻再出場，他差不多也是曉得血魔老祖等人的盤算了。

不過，這些盤算不提，哪怕相隔遙遠，隱隱間，他還是自凈無幻的身上，感知到了一點熟悉的氣息。

真魔龍璽！

真魔殿三寶之一，是中品靈寶中最頂尖的存在，絕對有著堪比地逆第三步修士的實力。

昔年，林青卻是在雲夢澤中，見過這龍璽之力。

還不只真魔龍璽，隱約間，凈無幻的身上還有著一絲兇煞尖利的靈寶的之氣。

這是直誅神魂魄的兇煞之氣，某種程度來說，攻擊力恐怕還要略勝真魔龍璽。

這當是誅心魔釘，同樣是真魔三寶之一。

一次帶上兩大魔寶，凈無幻的目的不言自喻。

“須彌或者元聖。以四打五，石老魔心也不小。”

便和林青的預料差不多，眼見著激鬥數個時辰，費無情的法力也被生生磨掉不少之後，雷鵬王都未曾動身，元聖子一步走上了北方天空。

早有暗約，也完全沒有對抗之心，凈無幻二話不說，直接退場，從頭到尾，他竟是一場都未打過。

這個時候，神昉上人終於也撐不住了。

元聖子方才登場，明明已經折損了不少法力，費無情魔劍之威竟是再度提升了一截。

短短的半個時辰，神昉神人明王法相生生被其斬斷雙臂，而後狼狽告負。

這廝前邊那速戰速決的樣子，分明就是在做樣子！

和天聖力王不一樣，這廝才是真正在拖時間，以至諸葛天辰和元聖子一一如願出場。

當然，雖然是做樣子，但法力的折損卻是絕對不假，這個還瞞不過印光等人的眼睛。

神昉一下，不待旁人多言，長樂道人一劍飛天，直指費無情。

這個時候，所有的劍修都是振奮起來了。

長樂是南域第一劍，甚至可稱正道第一劍修。

費無情也有劍魔之號，同樣是天下最巔峰的劍修。

能目睹這兩人之戰，對所有劍修者來說，可謂是夢寐以求。

劍化蒼龍，蒼龍有靈。

長樂道人一出手，蒼龍劍訣的境界遙遙淩駕司空淩月，甚至超出了蒼龍劍訣本來應有的境界。

絲毫不遜色，費無情的極道魔指也轉作了極道魔劍，殺戮劍意透徹極致。

這是最巔峰的進攻對決。

劍修之道，本就是攻擊攻擊再攻擊，以極致的攻擊冠絕群倫。

看著兩人之戰，那每一縷的劍意都讓人如癡如醉，難以自拔。

“長樂的劍心至純至真，猶要勝過費無情一籌，不過，費無情所修的卻為真正的無上神通，便是法力有所虧損，他兩人之間的勝負依舊不好說。”

林青的聲音在大艦之上蕩開，周圍之人都是若有所思。

“祖師，那究竟是神通更重要，還是道心更重要呢？”

隨在一個元嬰修士身後，一個看上去很是機靈的少女，忽地大膽地冒出了一句。

神通和道心孰輕孰重，這般的爭論，十萬年來，從來不斷。

這少女能在諸多祖師的面前，冒出這麽一句，確實是膽量不小，別的不說，這般場合，就是她前邊的元嬰修士都不會輕易開口的。

一時間，諸多之人的目光都是看了少女一眼，而後又轉到了林青身上，少女實則說出了他們的心聲，他們實則也很想聽聽林青的評論。

半步真人的點評，可非是什麽時候都能聆聽的。

“道心也好，神通也罷，自然俱都重要。”

林青也淡淡地看了少女一眼，這少女不過神魂期，多半應是盛會期間，剛被收入宗門的。

不過，如此之快，就能跟隨在元嬰修士身後，可見她也有些能耐。

當然，能在此刻，借機向他請教，有能耐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“不過……”

前半句，林青的話語讓人微微失望，那不過是中庸之談，人人都曉得。

但忽然間，他的話意又是一轉。

“不過在貧道看來，修行之路，最重要的是爭，而非是比。”

“與天爭，與人爭。”

“與天爭者，道心終有成就一日。”

“與人爭者，神通終有大成之時。”

“將此二者放在一起媲比，反是落入了下層。”

“所以，諸事皆由本心，若有無上神通在前，只要你想，不必顧忌過多，只管去爭。”

“爭到了，自然是你之機緣，更能心意通暢。”

“未爭到，也莫要挫敗，順心而為，雖負也非敗。”

林青之言中，諸人各有所思。

聽此話意，似是在說二者之比無有必要，不過若是將一切都歸到順心而為的話，隱約間，又似是在體現道心的重要。

當然，大多數之人還是能聽懂的，這個順心而為，非是指隨心所欲，而是要依著本心處世行道。

不過，又有一個“爭”。

與天爭，與人爭！

第六卷 試劍小北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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